一個跳躍、一個迴旋,男孩看似纖細的雙腿卻穩而有力,在冰上順著樂音滑出一刀刀富有韻律的細痕。
  被汗水浸溼的燦金色瀏海隨意佈在光滑飽滿的額上,但卻不帶一絲狼狽,觀眾的目光盡被男孩柔美剛勁的動作及飽富情緒的漆黑雙瞳所吸引。


  優雅卻又夾帶著致命的性感。
  耳畔響起的是《悲愴》第二樂章──


  野野村雪沉著眼底的情緒,塵封在腦海中的回憶被歌曲勾起,與眼前的光景合而為一,只不過記憶中稚嫩的男孩已經轉變為青澀的少年,而不變的是少年依舊優游在冰面上。

  冰刀摩擦冰面上鋒利的聲響傳入耳裡,野野村雪只是倚靠在圍欄上,不發一語的靜靜看著,看著少年如同記憶中的躍起周轉,緊接著如她所想一般──



  重重跌落冰面。


  樂曲依舊進行著,然而表演者卻已經先行下場。
  闔上眼簾,野野村雪擰滅掉眼底流露片刻的心疼、愧疚,輕聲嘆息。
  褐色女士皮鞋輕踏在平滑的冰面上,野野村雪緩慢地走向眼前伸直雙腿、雙手後撐的少年,只見他仰起頭,胸口劇烈的起伏,他看著天花板上明亮的盞盞燈光,眼底情緒深沉的無法知曉。
  輕輕安撫著少年柔順的金色髮絲,野野村雪放柔嗓音道:「陽,時間差不多了。」
  「前田叔已經來了嗎?」處於變聲期的嘶啞嗓音陡然發出,少年喘著氣,咧開一個微笑望向野野村雪,只不過笑意並未達眼底,「不用顧慮我沒關係,我自己一人也能夠回家,而且我也不小了,不再是那個需要姊姊庇護的小男孩了。」


  「我也還想繼續練習,姊妳就去工作吧,不要讓前田叔久等。」


  聞言,野野村雪眉頭輕蹙,欲開口說些什麼,卻被口袋傳來的聲響給扼在嘴邊。
  說人人到。


  雙拳不著痕跡地緊握,野野村雪終究只能選擇妥協,「練習完後就直接打電話給他,讓他接你回家。」
  「好。」酒窩在白皙的面頰上顯現,野野村陽重新站起身,滑過野野村雪的身旁,緊接著歌曲繼續。
  野野村雪瞥了眼在冰上急速滑動的金色身影,隨後便轉過身趕往門口處,果不其然看到公司配給自己的車子。


  熟稔的拉開後車門,野野村雪低下頭快速坐進裏頭並帶上了門,不留給任何被照到的機會,黑色轎車也在下一秒便發動。


  歛下眼簾,野野村雪深吸了一口氣,頭仰靠在椅背上,暴風正在她心頭醞釀,而臉上的淡漠也早已被換下,不同於以往在大眾面前冷靜溫柔的她,她不知道該怎麼再繼續壓抑,壓抑自己想瘋狂大叫的衝動。
  
  「我不是說過不要在這時候打電話給我──」
  「你難道不知道他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嗎?」不去看駕駛座上的男人,野野村雪的情緒瞬間崩盤,手肘撐在勻稱的大腿上,白嫩如青蔥的手指抱住頭,烏黑滑順的髮絲也隨之從肩上流瀉,遮蓋住秀麗的面龐,也遮掩住眼底爆發出的疲憊及煩躁,「你有聽到我說的話嗎?前田真彰!」


  野野村雪低聲怒吼著,從少年的躍起墜落,一點一滴都讓她忍不住想對他大喊:『停下!不要再繼續傷害自己……』但她卻不忍心──
  不忍心看到他那時,失去目標而魂神失意的模樣。


  所以她只能藉由假裝不以為意,來遮掩、壓制住心中翻覆的瘋狂因子。


  「雪,妳真該改善妳那易怒的脾氣,等下可別在攝影棚給我失控。」食指輕敲在方向盤上,前田真彰專心的看著眼前的紅燈不做正面回應,對於這場面他可說是司空見慣,「《雲起之時》預計會在兩個月之後開播,所以趁著妳現在的空檔,我幫妳接了一部由小說改編的勵志性質電影的試鏡。」
  「至於內容大綱,小說我已經準備好,裡頭有個角色倒是滿符合妳現在的個性,不過雖說如此,也照樣要收斂好妳的脾氣,本色演出不要太過。」


  「不用你說,我自有分寸。」將情緒瞬間壓下,野野村雪淡然的接過前田真彰空出手遞過來後座的書本,隨意翻開淡色的書封,不經意開口道:「什麼時候試鏡?」
  
  「明天晚上七點,萬華影視四樓。」前田真彰泛著細紋的桃花眼透過後照鏡瞟了眼低垂下頭,仔細翻閱書本的野野村雪,「不過雖說是試鏡,但也只是讓投資者放心的過場罷了,只要妳不要心血來潮給我出腰子,基本上已經內定了。」


  「就算我亂鬧,也不會爛到被刷掉的地步。」闔上書本,野野村雪眼簾低垂,輕聲笑著,「更何況是這種沒有挑戰性的角色。」


  話語中,野野村雪傲慢、輕藐的意味濃厚。


  「妳有自信就好。」前田真彰聳肩,滿臉無奈,「今天晚上拍完雜誌封面,妳可以提早準備行李,下周就要直接跟著劇組去九州拍攝。」


  聞言,野野村雪拿起手機的手略為一頓,「九州?」


  「這是作者的要求,希望能以他的家鄉九州作為故事背景,而劇組實際勘查過也覺得很符合,就定下來了。」


  「我不去,九州。」滑開解鎖螢幕,野野村雪看著主螢幕上的桌布,畫面中的少年是還尚未染成金髮的時候,臉上揚著大大爽朗的笑容,整個人多了一股暖陽般的清爽、溫和,而旁邊則是被少年開心搭著肩,掛著無奈、柔和笑容的短髮女子,那是她三年前與陽的合照。
  不過野野村雪並沒有停留多久,下一秒便點開推特翻閱最新動態,淡淡的開口道:「不要逼我。」


  只是野野村雪的反應並沒有讓認識她有十幾年的前田真彰有太大的反應,他只是看著後照鏡中演技難得拙劣的要命,還硬裝沒事的女孩,好笑道:「真是蠢的要命,把陽帶過去不就好了?轉換地點練習,對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吧?」


  「說不定──」
  「還能轉換他那跟妳如出一轍的糟糕心情。」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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